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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5章 奇計問世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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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是什麽夜龍。

鳳九笑道:“大王爺見到故國老鄉,就沒什麽想法?”

申半仙大笑起來,“聽說夜公子是白真大師舉薦給女神謀的?”

“白真是一代高僧,他說夜公子有些本事,我還能不信?不是有句話,叫‘不看僧面看佛面’,大王爺覺得此人如何?”

“不愧是白真舉薦的人才,無論是武功還是帶兵的才幹,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。”

夜曜,曾是江湖中人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夜羅,亦是後來晉國的名將夜龍,只是現在,在他對晉國失望後,得白真大師襄助,改頭換面,有了一個新身份,成了趙國人。

鳳九瞄了一眼夜曜,“大王爺,還請在趙帝面前替他多多美言。夜公子什麽愛好沒有,就想建功立業報效朝廷。”

“待見到皇上,本王定向夜公子請功。”

夜曜揖手行禮,“多謝大王爺提攜!”

“你這小子懂竅,本王也喜歡得緊。鹹城城破,只怕有不少逃兵往京城方向來,令守城衛、禦林軍都用心些,誰要禍亂京城,本王第一個不饒他。”

鹹城城破得太快,也至鹹城的貴族連逃避戰亂的機會都沒有。可這一場,逃跑的士兵卻不少。

烈血軍的軍規比其他兩軍更嚴,著實是沐五郎這人好大喜功,有功勞全是他的,有錯處全是別人的,軍中怨恨他的人亦不少,他一離開,就有許多人生了逃離之心。聽說是諸葛韞領兵布陣,又有趙國榮王趙然為主將,嚇得不少人開小差尋機會逃跑。

夜曜領了十幾名未名宗弟子到宮中各處巡邏,對幾個頭領叮囑道:“你們各領人馬去城門與城中巡視,從今日起,一入二更二刻宵禁,不允任何在大街上行走……”

他原是早前領兵打過仗,又做過殺手,打理過未名宗,而今的實力,在同齡人中少有人及。

申半仙年少時坑蒙拐騙,什麽人沒遇到過,是真有才,還是做樣子,相處一陣就能摸著底細,對夜曜是真心賞識。更是因此次夜襲皇宮,襄助他的人是夜曜,反而是事半功倍,有條不紊。

夜曜對沐家是有怨恨的,他是知曉溶月的秘密,可沐家卻是家月凰離開的真兇。在得到權勢之後,沐家的兄弟友愛之情早已打破。甚至於最後,沐元浩連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都容納不得,只因沐元澤的疑心,沐元浩就逼女兒落掉一個胎兒,逼著她與夜龍和離。

僅此,就寒透了夜曜的心。

在他看來,沐家根本不配做他的君。

鳳九道:“大王爺,晉帝關押何處?”

“養心殿!”申半仙補充了一句,“所有皇家兒郎皆在養心殿,而女眷則統絡關在鳳儀宮。”

“都去瞧瞧罷!”她問道:“沐家的忠心宮人如何處置?”

“太後、晉帝、皇後等最忠心的宮人已全部誅殺,他們身邊的服侍宮人是本王的人。”

讓鳳九殺人,不難,但像申半仙這樣大肆殺人,她做不到。

鳳九殺前百業樓主是對方太過猖狂,觸了她的底線,非說她是沐容。而她偏因自己曾是沐容之事,引為恥辱,從小到大,只有她欺人的,可她卻被沐天洲算計當成了一枚棋子。

養心殿。

晉帝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。

沐元浩兩房的庶子們坐在他的身側,沐元浩一臉沮喪,雖猜到了結局,卻沒想來得這樣快,早前想著怎麽還有半年時間。

鳳九一襲白衣,領著金輪翩然而入。

晉帝雙眸噴火:“你是誰?”

他顯然已經記不得,就在不久前,鳳九曾當著他的面對沐天洲下狠手,也曾在晉宮與他們有過一面之緣。

申半仙笑道:“晉帝,這位是名動天下的女神謀。神勇軍十萬將士、烈血軍十五萬將士,已盡數被她布下奇陣困於洛城山野,他們回不來了。哦哈哈……本王再告訴你一聲,鹹城已破,現在我侄兒趙然與諸葛神謀正領三十萬雄兵直奔京城。就算神勇軍從江南撤回,也奈何不得趙軍。”

沐元浩似不相信。除非是天兵天將,怎的這麽快。而他,更沒有想到,申半仙,沐家老祖宗的關門弟子,居然會是趙帝的兄長、大王爺。

沐十八郎提高嗓門,“妖道,你胡說!胡說……”

“妖道?天下皆知,真正的妖道是你們沐家的老祖宗沐天洲、夢周。”

申半仙說得輕松,他被沐天洲利用了幾十年,還險些被他奪舍,這個仇他可不會忘。

鳳九道:“晉帝,再給你最後一次機關,遞降表,歸順趙國。”

這是唯一的活路,好死不如賴活著。

晉帝聽罷,淒然苦笑,“從一開始,未名宗就是一個局?”

鳳九點頭,“未名宗何來十五萬兵馬,只得一萬五千人,我不虛張聲勢如何讓你派重兵攻山?”

這是陰謀!

晉帝狠得咬牙切齒,當時沐元浩就有阻止之意,勸他舍一千萬兩銀子。“溶月公子到底是誰?”

鳳九勾唇:“她是名門之後,卻不是晉國人,而我將沐天洲如何算計她的事和盤托出,沒有人會容忍旁人的算計,更沒有人容忍被人看成利用的棋子。”

當日,若晉帝選擇歸降趙國,她會和盤托出真相,可現在她卻是不會承認的,她是溶月,她是天女魂魄的事,將會永遠成為秘密。

沐元浩想到溶月,想他沐家待她可不薄,“如果我沐家補上虧空,她會助我沐家?”

“她會下山,但,這會實施另一個計劃,甚至比現下更順遂。”

比現下更對趙國有利,那就是對晉有害。

申半仙聽到這兒,“女神謀還有比這更完美的計劃?”

鳳九悠悠道:“一個優秀的軍師,總會朝最好的方向努力,卻又做最壞的打算。我入世以來,對天下大勢進行分析,也認真了曉晉國沐家的所有人。

二房沐元浩,看似不爭不搶,其實是沐家最冷靜、沈穩的人。他冷靜地知道,就算他想搶奪,也搶不過老太君的親生兒子,索性放手。他同時也是最狠辣無情之人,對結發馮氏如此,馮氏可是助過你,如果沒有她向你出謀劃策,你怎會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子,得沐令公父子看重出仕?你說你以前不知道馮氏的身份,其實你早就知道,你選擇不說,是因為你要利用馮氏在仕途走得更遠。當你知道馮氏拒絕在涼帝面前替你說情,你立馬告訴老太君、兄弟,說她是通政司的暗人。

三房沐元澤,文質彬彬,其實心機最多,有天下文人的缺點——多疑,大抵書讀得太多,都免不了多疑。你懷疑沐容會奪你帝位,派自己的心腹忠仆進入未名宗,故意用強硬、卑劣的法子讓未名宗上下離心,甚至逼走未名宗弟子,你減弱沐容在晉國的勢力範圍,以為就不會威脅到你的皇權。”

沐元澤多疑有私心,最終也壞在這上面。

她的話說得直白、赤果,沒有半分掩飾,似要將沐元澤的偽裝一層層剝去,讓他毫不掩飾地出現在世人面前。

申半仙聞到此處,面含譏諷:“什麽名將之後沐家,原來也不過是肖小之輩,就憑他這等心思,如何與我趙氏相比。”

趙帝對文籌,那是十足的信任、倚重,亦君臣、亦師徒、亦朋友,時常與文籌同榻而眠,在趙國傳為佳話。只要文籌獻的策,趙帝會召重臣商議,一旦大家認為可行,就會實施。即便偶爾有重臣不同意,趙帝也會讚同文籌的建議。有時候說是商議,其實不過是走走過場。

趙帝,被趙國稱為“聖君”,而文籌則是“賢臣”,有聖君賢臣打理的朝堂,又豈是沐家可比擬的。

鳳九道:“成也沐容,敗也沐容,一面希望借她的命格輝煌沐家,一面又防備她、算計她、甚至於瓦解她的勢力。像你這樣的人,生於亂世,做不了一統天下的大皇帝,因為你的多疑,會是你前進道路上最大的阻力。”

這是女神謀給沐元澤的判詞,一句“你做不了一統天下的大皇帝”,定格他的命運。

沐元澤怒不可遏,又羞又惱,聽著這字字句句直擊要害的話語,他恨不能將此女千刀萬剮。

“朕做不了明君,就只有趙硠可以?”沐元澤苦笑,帶著悲愴。

趙硠,當今趙帝的名諱。

鳳九不答他的話,繼續道:“沐二郎,沈穩有餘,圓滑不足,扮演長子的身份太久,總覺得所有沐家的姑娘兒郎都應該聽他的,可他除了命令,你可以做這事,又可以阻止你不能做這事,從未真正替弟弟妹妹做過什麽。他對沐家的付出,遠不如他的妻子。

沐五郎,野心勃勃,在得知涼帝將晉國公的爵位賜給了他父親,就打著主意要搶奪爵位,後來沐三老爺一朝登上晉帝的位置,他想的就是如何搶儲君之位,心胸狹隘,所有的好處、功勞就該歸他,所有的壞處就是別人的,自以為是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。此子若沒有好大喜功又心胸狹隘這兩大缺點,許會成為亂世中一代奸雄。此子不能得到大權勢,一旦握有大勢勢,就會是一個暴君,他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。”

她還真是張狂!

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,俯視著俗世的螻蟻一般。

沐七郎靜靜地看著這個白衣女子,細細地回味著在未名宗見到溶月的情形。

那時候,溶月身後就有她出謀劃策。

溶月是個奇女子,再多一個女神謀,他們怎會不被算計。

沒人知道,鳳九再度易容成溶月,除了對付晉國,更是為了解散未名宗弟子數千,也好保他們的平安。就如她所言,是她將他們領入了未名宗,在天下一統之時,她就該還他們一份安寧。

“沐七郎,是晉帝幾子中唯一一個沒有野心,只會安守本分的兒子,若在太平盛世會是一位治理一方的賢臣,可這是亂世。”

她只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,不是譏諷,更多的是愛才惜才的語調。

“沐十郎的性子更簡單,他只想青史留名,證明他不比自己的哥哥們差。”

鳳九走了幾步。“晉帝,你可以拒絕上呈降表,這對趙國沒有任何的傷害,你遞了降表,趙國反而為難,殺不是,留不是,還得保你們一條命。但若你拒絕呈降表,這件事就容易多了,就照著歷朝歷代的規矩來。”她扭頭問申半仙,“大王爺,皇上是如何對待大周皇室的?”

申半仙平靜得沒有一點漣漪:“男丁一律賜死,上年紀的女眷送入庵堂為尼,年輕的沒入掖庭為婢,終身不得踏出宮門半步。”

宮婢,是沒有出宮的權力,只能在宮中做一輩子的粗活。

鳳九問道:“這麽說,晉國皇室的歸宿也是如此?”

她早就想到了,得到了證實,還是有些惋惜,好在離開趙國都城時,她說服了文籌,想讓他替沐世安一家五口說好話。

她保不了更多的人,但能為沐元濟保住一脈香火。

“當如是。”

鳳九突地有些同情他們,只是一瞬,“沐家的女兒、年輕女眷也得沒入掖庭為婢?”

“這是她們的宿命,怨不得人。命好些的,若會些歌舞本事會送往宮中樂坊為伎,若有人喜歡,可做趙國權貴的姬妾。”

樂坊藝伎,說是藝伎,其實就是妓,是供人玩弄,在權貴眼裏就如同一件物件,雖然活著,卻沒有尊嚴。

鳳九掃過大殿上的男子,除了晉帝兄弟,都是些或年紀偏小、或文弱不能征戰的皇子、公子,少年、青年兒郎都在沙場。

晉帝眼珠子一轉,“朕要見溶月,朕要見她!”

“如果晉帝有話轉告,我樂意代為遞話,但若你要見她,我代她遞一句話給你:沐家與她沒有半分關聯,從一開始就是你們沐家在算計、利用,是沐家欠了她,你沒權要求她再為你們做什麽。”

沒權要求她作何,也沒權要求溶月為他沐家做什麽……

晉帝還想滅了未名宗上下,滅未名宗是其次,他想要殺了溶月。

他早已經忘了,他所擁的一切,皆是因溶月而得來的。

溶月成全了他的皇帝夢,可他卻在暗中瓦解溶月的未名宗勢力。

當他發現,巾幗樓消息網已是一亂糟時,他撤銷了巾幗樓,然,溶月一現身,巾幗樓卻在她一令之下又活了,真真是百足之蟲,死而不僵。

沐元浩問道:“那麽……溶月遣散未名宗弟子,從一開始就是計,你的意圖就是要未名宗背叛晉國。”

“背叛?”鳳九聽到這個詞,不由笑了起來,“先有未名宗,後有晉國,要說反叛當是晉國背叛了未名宗。你們記住了,從開始到現在,未名宗與晉國只是合作關系,是站在平等的高度,從來未名宗都不是晉國的臣子,更不是晉國的奴才。”

她頓了片刻,眉梢難掩不屑之色,如果沐家未曾建立晉國,沐家還能給她一個好印象,可撕破了偽裝,真相是那樣的殘忍。沐元澤為晉帝,不是她逼的,而是沐元澤自己選擇的路,當初的他們,完全可以選擇依附一個大國,做大國的臣子。

沐家幾十年維持的表面謙恭有禮,也變成了現下骨肉相殘,親人算計的面目,瞧得久了,讓她倍感厭惡。

“遣散未名宗,是我的主意。讓所有未名宗擁有一份自己的家業,也是我的主意。”

溶月是她,女神謀還是她。

鳳九揚了揚頭,“我就想證實晉帝是不是想對未名宗趕盡殺絕,而事實證明,你們確實動了這樣的狠毒之心,既然你不仁,未名宗為何要與你們講情面,那……便一決生死。未名宗弟子,一直以一統江山為任,讓他們助趙國得到晉國,是他們作為未名宗弟子做的最後一件事。待趙國皇族進入京城,從此之後天下再無未名宗,只有趙國的臣民。”

遣散是真,而她卻下令所有人最後做一件事:助趙國得到晉國。

原來是這樣……

從一開始,這就是一個局。

女神謀算到了晉國的反應,挖了一個坑,看著晉帝跳下去。

鳳九聲音很冷,冷得沒有任何的情緒。“大王爺,著人看牢他們!”

申半仙與看守的未名宗弟子叮囑了幾句,這些弟子換上了禦林軍侍衛的服侍,現在卻是京城得用的將士。

鳳九翩然而去,只留一抹美好的倩影。

沐家的覆滅,註定是天意。

在上天面前,世俗凡人就像螻蟻一般。

她雖惋惜,卻不想為了凡人去抗天意。

沐家欠了她……

沐家利用了她……

她為什麽要去幫他們?

她鳳九是個恩怨必報之人,沐天洲是主謀,晉帝等人就是從犯,他們誰也逃不脫幹系。沐家的老太君、雷氏、沐元浩、沐盛昌全都知道真相,他們瞞著,利用的也只是她。

她保住了沐家的一絲血脈,為了瞞天過海,她將沐盛昌的屍骨葬在了鳳穴之上,如果沐家對她有恩,她替沐家保住一脈,也當是回報沐家之恩。

她不是一味善良之人,誰觸及她的底線,她也會下狠手。

而沐天洲的算計、沐家當家人的欺瞞,就是她的底線。

那樣驕傲的她,那樣張揚的她,怎會容忍旁人的算計利用。

申半仙跟上鳳九,“公主要去鳳儀宮麽?”

“成王敗寇,有何好瞧。老太君畢竟是個老婦人,善待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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